时势造就了朱元璋之后,他看不到龙椅下的民众基础,从家天下的角度,从保证朱明王朝千秋万代的角度,借鉴历朝的统治经验,设计了一系列的王朝制度。
朱元璋限制相权,不设丞相,而是成立一个五人左右的内阁互相牵制;他又启用东厂锦衣卫单独向他负责,以牵制内阁;他用剥皮的极刑,限制宦官不得干政。能想到的,朱元璋他都想到了,明朝这部机器,再应当跑得又快又远才对。然而,明朝近三百年的历史告诉我们:朱元璋的设计只是一厢情愿,如果地下有知,那一个一个极具讽刺意味的现象,怕只会气得他直哼哼。
首先,违背朱元璋他老人家的初衷的,是明朝后来一直就不缺太监弄权、太监干政。最有名的当属明英宗朱祁镇时下的太监王振,直接就把皇帝玩丢了,玩成了瓦剌的俘虏,如果不是于谦挺身而出,差点就江山易姓。再后来的冯保、魏忠贤等等,不一而足,魏忠贤甚至做到了九千岁,人还没死,民间就到处为他修庙。一个没读过书的太监,能代皇帝作主到如此程度,除了老朱的那些个子孙不争气以外,最主要的还是他设计的制度有问题,给了太监们可乘之机。
明朝皇帝处理政事,先须由内阁把对下面奏折的处理意见写好,这叫票拟。再由太监们一件件读给皇帝听,皇帝准与不准,得经过两个太监。一个是秉笔太监,负责把皇帝的口谕写在奏折上,这叫批红;一个是掌印太监,负责盖章,这是最后一道关。联系现在的公文处理,都是谁最后一个签字?当然是官最大的一个。
如此你就不难想到,其实某种程度上讲,掌印太监部分地取代了皇帝。再要碰到一个懒一点的皇帝,象天启皇帝朱由校本来就懒于政事,再加上玩物丧志,疯迷做木工,魏忠贤稍微地投其所好,想作皇帝的主那不是太简单了。相传魏忠贤向天启皇帝汇报工作,都是挑天启木工活做在兴头上的时候,于是大老板一声吩咐:“ 这事你作主就行了,不要来烦我”。太监成了皇帝,皇帝集权而不管事,这是朱重八同志没有想到的,碰到个怂一点的内阁首辅,太监不横行霸道才怪。
另一个有趣的现象就是明朝的读书人野外参政。除了学而优则仕的那一群人,象张居正、徐阶等以外,学本优而不仕的那一帮人在明朝是非常活跃的,并且对朝局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,这在中国好象还不多见。明朝很多清流型的官员敢于否定上司,有的甚至敢上疏骂皇帝,多数都因为有这帮人在后面有形或者无形的撑着。
海瑞就曾上折子骂过嘉靖皇帝,关键在于骂过还没事。但和东林党相比,海瑞这也只是小巫见大巫,东林党首领顾宪成有一副非常有名的对联:风声、雨声、读书声、声声入耳;家事、国事、天下事、事事关心。言下之意,我可以不当官,我只在风雨声中读读书,自得其乐,但天下事无论大小,我都要过问,那胸怀朝庭,放眼世界的无冕之王气魄跃然纸上。小到白菜官司,大到六部九卿的任命,无不都有东林党在里面掺和并把持着。
实际上清流影响朝政,这也和朱元璋不无关系。靠一帮武将打下天下后,朱元璋他又没读过书,所以他请当时号称第一读书人的宋濂教太子读书。在治天下的问题上,他一方面要依靠读书人,对读书人的话从善如流,一方面他又恨读书人,恨不得杀之而后快。除了少数象李善长、刘伯温等被朱元璋拢络以外,为数不少的野外遗贤,只能敬而远之。像涓涓细流,汇成江河一样,汇集在王阳明旗下,王阳明把皇权制度下的在野党参政理政发展到了高峰,并一直到明朝灭亡。
论对后世文化的影响,方孝孺堪称山峰,他没有鸿篇巨著传世,只是用九族之外十族人的性命,向后来人表明,他做人有什么样的原则。据历史记载,这是他和朱棣的对话:
“你难道不怕我灭你九族吗?”
“你可以灭我十族。”
“好,那就十族吧。”问题是九族以外,十族在哪呢,方孝孺给朱棣出了个难题。
黄冈分公司 余文魁